人生如一条河流，奔腾不息，汇入茫茫大海，对于新西兰华裔作家Lily Lee来说，她的家族从中山南区的金溪出发，一路流淌南下，跨越伶仃洋、太平洋，来到南半球新西兰奥克兰。虽然出生在地球另一端，但Lily Lee（中文名何莉莉）却想了解自己从哪来，如何来，她用文字记录下先辈们迁徙的历史，在文字的世界里回望故乡。于她而言，故乡已变成他乡，而他乡早已成为故乡，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助笔端，她已完成了从出发到归来的生命旅程。
▲新西兰华裔作家Lily Lee在文字的世界里回望故乡。
2023年10月16日，年过八旬的新西兰华裔作家Lily Lee，在新西兰驻广州总领事馆和中山市外事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带着自己的外孙和孙女回到中山寻根问祖。一行人先前往中山市华侨历史馆参观，了解中山人在新西兰的奋斗历史，而后来到南区金溪村，探寻故土祖屋的印记。
▲新西兰华裔作家Lily Lee回到中山寻根。
立村于明代的南区金溪，是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侨乡村落，户籍人口不过700人左右，而海外定居的华侨华人超过1000人，主要分布在美国、加拿大、澳洲、斐济、香港、澳门等国家和地区。村内留下的青砖大屋、中式碉楼、更楼、古井见证着金溪村的时光流转。
▲南区金溪是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侨乡村落。
第四次踏上故土， Lily Lee依然难掩兴奋，一边操着蹩脚的隆都话和乡里们聊起家族往事，一边用英文向外孙、孙女介绍父辈们在金溪的生活。Lily Lee1940年出生于新西兰奥克兰，她的母亲和姐姐于1939年战争时期来到奥克兰，与在新西兰从事水果生意的父亲何秋庄团聚。“抗日战争时期，有256名女眷带着自己的孩子，从广东前往新西兰与自己的丈夫团聚，我的妈妈就是其中一员。”Lily回忆起当年的点滴，仍然记得十分清楚。
▲Lily Lee用英文向外孙介绍家乡情况。
回到位于中山市南区金溪村的祖宅，Lily显得异常兴奋。尽管老屋已杂草丛生，破败不堪，Lily依旧执着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感受祖辈曾留下来的气息。她激动地呼唤孙子孙女站在自己身边，又拜托随行人员为他们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尽管金溪村并不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但多次的回访让Lily仍旧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十分熟悉。“我爸爸曾经在这里读过书”，她指着眼前充满历史气息的老房子说道。
▲Lily Lee和她的孙女和孙子在中山金溪的祖屋前合影。
“1923年，父亲交了100镑人头税来到新西兰。他其实先去的斐济苏瓦，那里有很多中山人，有经营商店的，有种菜的，还有些人是小贩，到岛上的村子里卖东西，同时从斐济人手中收购土产，包括甘蔗、香蕉等。祖父曾在悉尼当菜农，我的一个叔伯后来在悉尼种菜，父亲来到新西兰的奥克兰，三兄弟中的大哥则去了加拿大的维多利亚岛，因为他的岳父在那里，他结婚后，也就跟着去了。自此以后，一大家人就散落在世界各地。”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何家人远走他乡。
对于出生和成长在新西兰的Lily来说，她的记忆从孩提时奥克兰的新市场开始。“父亲在那里经营蔬果店，直到我9岁时离开。我在新市场小学上学，那时学校里除我以外还有另一个中山人家的男孩，只有我们两个华人学生。但是，无论我们自己，还是老师和其他学生，都没有太多关注我们与别人的差异。也许，当你小的时候不会注意这些事情。我与欧裔邻居的孩子们以及别的华人家的孩子们成为朋友。在新市场，我们的周围是一个小小的华人社区。”
▲1947年，Lily Lee与两个弟弟在新西兰的合影。
1961年，Lily毕业于奥克兰大学地理系，曾担任中学教师多年。她于1988 年加入新西兰教育部，直至2005年退休。2008年至2010年间，她应邀为新西兰社会发展部从事亚裔社区工作。
Lily的母亲是隆都人（今广东省中山市沙溪镇），幼时家中母亲就经常和她说隆都话，独特的语言也引得她对素未谋面的、遥远的中国乡村产生了好奇。1963年，已经是一名中学教师的Lily第一次和自己的姐姐来到她父母的家乡中山，了解到母亲从前的生活有多么困难。“母亲去山岗上寻干草，拧起来，拿回家当柴火，在自家院落里养猪，在地里种甘薯、花生、蔬菜，挑起了照顾一个家庭的重担。”
此后她曾多次回访中山记录她的家族历史，并完成了三本关于家族历史和新西兰华人奋斗史的书写：《Farewell Guangdong》（告别广东）、《Sons of the soil》（黄土子嗣）、《The HO LEGACY》（何氏家史）。“我觉得我应该要把这些故事保留下来，给未来几代的年轻人、华侨们去阅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祖辈，都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样的故事，是怎么走到了今天。”三本书详细记录了她的家族是如何离开中山，去往新西兰谋生。“我感受了爸爸妈妈从前的经历，也找到了自己的根。”
▲2005年，Lily Lee家人回中山拜山祭祖。
▲2007年，Lily Lee在中山岐江河上坐船。
▲2007年，Lily Lee在中山金溪村留影。
▲2023年10月，Lily Lee向中山市博物馆捐赠《何氏家史》。
Lily说，父母这一代留给他们的故乡印记或许是地方语言，而对于她甚至是孙子孙女这一代，他们对中国的文化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和喜欢，比如广东美食。“我曾在新西兰社会发展部从事亚裔社区工作，身边很多的华侨朋友都很爱喝早茶、爱吃叉烧包、爱吃米饭……”谈及美食，Lily身边的孙女也立刻很开心地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食物是一个很重要的纽带，能够让我们感受到和中国传统的链接，也觉得自己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即使我们不会熟练地使用普通话，但我们都很愿意去学习普通话，很想去中国的各个城市看看，比如北京、上海、西安，寻找一些城市之间，乃至中国文化之间的不同之处。”Lily的孙子孙女则表示未来还想来到中国，学习普通话，和更多的中国人交流，品尝更多不同的中国美食。
▲Lily Lee与家人到中山市华侨历史馆参观。
在《The HO LEGACY》（何氏家史）这本书的结尾，Lily写道：“明天的花朵都在今天的种子中。”曾经的种子散落天涯，成就了今天的花朵。虽然如今的金溪，已经没有了何姓人士，但是这里却是何家人出发的地方，是他们永远的故土。
▲《何氏家史》里写道：明天的花朵都在今天的种子中。
Back to her roots - New Zealand Chinese author revisits her family’s history in Zhongshan
In October, 2023, Lily Lee, New Zealand Chinese author, came back to her home village Gum Kei (Jinxi) in Zhongshan with her grandchildren to seek her roots. Ms Lily Lee is a descendant of some of the earliest Chinese migrants to New Zealand. Lily has spent decades documenting the history and stories of early Chinese migrants to New Zealand, including their own families. Her books, “Sons of the Soil”, “Farewell Guangdong” and "The Ho Legacy" capture the stories of early Chinese migrants to New Zealand who then became market gardeners, as well as the women and families from Guangdong who migrated to New Zealand to join their husbands during the gold r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