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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侨·世界桥】⑧故乡的情怀

发布时间:2023年04月27日  来源:huaxiamagazine文|黄力生(美国)

文|黄力生(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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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力生


那天,在屋伦华埠金宝石咖啡店,和侨领、中山同乡会原会长阮炳昌聊起故乡的事,还有华侨生活的点滴,我有感触地对昌叔说:“我们华侨无论境遇如何,心中永远有着故乡,即便是发达了,回到故土才有真实感觉。”这种未能返乡的感觉,如同一位忧郁症患者一样,就算身家过亿,也不会快乐。也许,乡念之重,应该是远离故乡一刻开始凝生的,日子过久,愈为浓郁,若能踏上故土,也许释放一些,如不能,便凝集在心里,直到永远。

自从和昌叔说起乡愁一番话后,我心中想起了许多,很是感慨。回忆起我大半生经历,身居异国已超过34年了,对故土恋恋不舍的情怀,依然浓郁。我总觉得中山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让人如痴如醉。“我家乡的泥土,我祖国的土地,我永远同你们在一起接受阳光雨露,与花树、禾苗一同生长。”著名作家巴金的一段话引起我的共鸣。

2022年年初,我参加了有关纪念中山市慈善万人行34周年的征文比赛,得了二等奖。我在文章中这样写道:“我爱您,中山,也感恩您,中山。我的中小学教育,以及后来的工作都在中山,是中山灵山秀水哺育我的成长,给了我灵感和机遇。”回忆过去,我的中小学阶段都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化基础十分薄弱,家庭条件也乏善可陈。未满16岁,我便进入被人称为“中山西伯利亚”的三沙供销社做售货员,每天站台呼客和售货。后来,许多认识我的人都惊讶于我居然能舞文弄墨。有段时间,我久久思考这个问题。许是缘于中山这片凝聚浓浓的文化底蕴、可励人成长的沃土,是那厚厚旧存的人文基因、催人向上的风土人情和乡境民俗熏陶着我。

我以出生在中山感到自豪,虽然我最重要的求学时间皆处在国内困难时期,但建城近千年的悠悠自强不息的中山精神,还有注重挖掘人才,让年轻人出头的社会环境,让我深受其益。中山这片沃土的魅力让各样种子茁壮成长,养育出了中国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成就了岭南画派巨擘林介如、作家阮章竞等。

记得小时候在安堂村中祠堂的夜晚,听乡人林观塘讲《水浒传》和《三国演义》,家国情怀、忠义报恩的种子就这样播种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在那特殊年代,我还曾读过《青春之歌》《苦菜花》等。然而影响我一生的,是我14岁时在安堂西堡一位同学家里的一本通胜里读到的《增广昔时贤文》,内容精警:“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功夫”“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云任卷舒”……后来我的为人处世得益于此。

中山自古就是文化之乡,有遍及城乡的文化设施,如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石岐就有红旗戏院、工农兵剧场、人民戏院、人民公园、中山图书馆、孙文西路的邮局售报台等。这些地方皆是我从小就常去的,是我接受教育熏陶的渠道。此外,旧县政府门前的阅览窗栏,是我几乎到石岐必看的,从中我可以了解中山的政治、经济和历史。

有朋友曾问我:“你新闻通讯频见诸类报章,是什么因由促成你在这方面发展的?”这一切是从中山广播电台开始的。1980年我被横栏供销社委任为资料员,在去石岐县供销社开会时,县社秘书股股长郑汉生鼓励我们多向县广播电台投稿,报道供销社支农、供应物资的新闻。我因此试着投稿,大多报道供销社如何做好收购、及时供应生产资料和日用生活品等,稿件大多获采用。后来我亦尝试向《南方日报》《佛山日报》《中国农民报》等投稿,稿件亦获采用。在翠亨工作时,我还向《澳门日报》《澳门大众报》《羊城晚报》和中国新闻社等投稿。当然,我投得最密集的还是中山广播电台。

那时中山广播电台还是有线的,坐落在孙文西路的闹市区。我有时上石岐办事,都会去电台编辑部坐坐,或送稿,或和他们聊天了解一些讯息,并接受他们对我写作上的指导意见。那时,电台编辑部不是很大,两边约有八张桌,中间有张接待开会用的大桌。每年春节前后,电台都会邀请各地的通讯员举行茶会,台长会向各地通讯员汇报电台过去一年工作情况,向通讯员致敬致谢,并按投稿录用多少,向通讯员发奖励金,十元、二十元,甚至更多。我觉得这是非常有人情味的举措,也激励了活跃在基层的通讯员不断投稿。我的写作技巧不断受到磨炼,写作水平不断提高。这不正是中山人眼界开阔的表现吗?

中山一直是中国对外开放的前沿阵地之一,乡人的目光前瞻,胸怀广阔,并具有开拓精神,犹对人才不拘一格使用。比如中山市原市长汤炳权,二十来岁就担任横栏镇党委书记,34岁就任中山市市长。而我,也是被伯乐在人群之中发现并培养的苗子。我初参加工作一个月后,横栏供销社就任命我为三沙分社副食店的管账员,其时我连算盘都不会打。这项工作责任大、业务量重,要求有着过硬的技术和缜密的工作态度。我迎难而上,克服种种困难,学得超强的算盘计算能力和心算能力。四年之后,横栏供销社又提拔我为资料员,成为领导秘书,也成为供销社的中层干部。我的文笔也就是这个时候练出来的。后来,我在翠亨孙中山故居纪念馆工作了四年多,也不断地被重用,出国前任纪念馆的宣传接待股股长。

中山有着悠久历史,外来文化的洗礼和冲击,中西文化的多元交汇,广府文化和闽南文化的相互交织,形成了中山独特的文化氛围,使乡人有着作育人才的土壤和条件。我从小吸取这珍贵的营养。记起一件趣事,1976年年底,我在三沙供销社工作,一位老者拿着樽子来买酒。当时,我们有散装酒卖的,勺子有一斤、五两、二两及一两的。售卖时,售货员便在酒埕用勺子,通过漏斗灌入客人自带的樽中。那老者指着樽颈刻度对我说:“昨天我来买酒,因你手震摇晃溅洒了酒,给少了。我今天来不是要你给回那少去的酒,而是提醒你,做任何事情都须做得周到稳妥。”我当时连忙道歉,并补回了溅洒的酒。“做任何事都须周到稳妥”,至今我还记着这句话。

有人曾这样问我:“你为什么会选择出国?”因为隆都人一直崇尚出外,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海外。当时隆都地区有十万的人口,海外的隆都人也有十万。乡中有一句俗语:“男人望出门,女人望生仔。”男人出外谋生,望的是发达光宗耀祖,女人生下男孩,则为家族传宗接代。而我外公早年曾是澳洲华侨,后来回乡买田买地,故我从小就有出国谋生的愿望,及至后来,我有机会移民美国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长时间生活在隆都,那里不仅仅是华侨多,做中小学老师的也特别多。从中可以看出隆都文化水准高,不过,让我啧啧称奇的是我出生之地——安堂村有许多人学绘画,也诞生了许多画家。我想主要原因在于安堂有岭南画派巨擘林介如。我为此也曾一度沉迷绘画。我家距林介如家不远,我和林公的外孙是玩伴,故时常到林公的家看他画画,有时也会拿回他的作品临摹练习。我绘画也有一些收获,当年有四幅作品参加过在石岐人民公园展出的中山县青少年画展。

中山是文化之乡,写旧体诗词的笔手很多,自然影响着我的写诗兴趣。20世纪80年代,在中山市孙中山研究会上,我和中山纪念中学的老师郑家秀坐在一起,聊起诗词写作,他曾给我看他的作品。还有中山的文化前辈高民川、李文光、胡伯洲等,在和他们的交往中,我也受到诗词的熏陶。2000年我回乡,上述三位前辈陪我参观三乡詹园,在参观过程中,几位前辈吟诗作对,我也不忘请教他们平仄音韵,只是那时时间匆忙,未能掌握平仄的写作要领,不过有关诗词写作的印象已存入我的脑海中,为我后来写诗写词写曲打下了基础,积累了初步的经验。

中山二十多个镇区,大部分我已踏足过。我认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中山不同区亦有不同的风土人情,如小榄人具有圆柔的性格,古镇人具有开拓精神,沙田人显得豪爽,张家边有节俭的习惯,三乡人善于治学,南朗人则向外,石岐人大多口才很好。我或多或少吸纳了他们其中的长处,数十年来,我努力尝试实践外圆内方、广结善缘的处世方式,这亦是中山人特有的品性。

诗词、文章、饮食,是许多文化人追求的兴趣,我也不例外。我认为,人生之况味,很多时会从“食”的结构中反映出来,“人”下面是“良”字,这就是说人的至佳状态便是吃。中山人崇尚饮食文化,各镇区的美食皆不同,如小揽菊宴、古镇鱼饼、石岐乳鸽、大涌白切鸡、沙溪扣肉、沙田鱼肉边炉。

中山曾在20世纪80年代被誉为广东“四小虎”,创造了经济发展的奇迹。数十年过去,中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是可喜可贺。中国共产党广东省第十三次代表大会更是赋予中山建设省级改革创新实验区的使命任务,中山未来更会向更高层次发展。我真情期待,我钟爱的中山,不久将以更骄人的面貌、更迷人的风采屹立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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